煙花之地除有妓女唱曲，亦有盲人，由於他們甚麽都看不見，所以不管多麼情色或者色情都沒問題。事實上沒有所謂的「老舉南音」，《男燒衣》、《女燒衣》亦不過是內容與妓女有關，訴說恩客與妓女之間的感情，嚴格來說也不能算色情。而真的的色情曲目，都是一些很私人的內容，有的版本幾乎多達半小時粗言，內容意想不到，不會流傳出來，但從藝術角度來甚有想像力。失明的女性唱家(師娘)身份不同，很多家庭主婦，相夫教子之餘，其它時間就會請一些師娘回來唱如《三娘教子》、《紅樓夢》，從中學習歷史、文化及價值觀等。

我們可以從一些舊小說裡看到，如果你去那些煙花之地，肯定會有音樂。當然妓女會唱，那盲人的角色在哪裡呢？我先會講兩種不同的場合。失明的人當然有不方便的地方，但也有方便的地方。你的題目叫「老舉南音」，其實我並不認為有一個特別的歸類叫老舉南音的。你提到的兩首《男燒衣》、《女燒衣》呢，只是內容與妓女有關。你去一些煙花之地，等於現在我們所說的夜總會或者是其它娛樂場所，一定會有音樂，只不過以前是用南音、唱粵曲，現在年代變了，就用不同的音樂而已。你提到的這兩首，嚴格來說也不能算色情，只是說，那個妓女死了，有一個恩客很想念她，是在訴說這些男女之間的感情。不過你沒有提到的是，在任何的文學或者說唱中，都有兒童不宜，或者是“葷”的，即是色情的內容。你可以想像在一個妓院的環境里，他們的工作就是鼓勵客人多一點光顧，內容你也可想而知了。那些內容呢，是不可以在電台播的。這些曲目絕對是很適合在妓院裏面唱。不要忘了，他們是失明的，什麽都看不見，所以不管多麼情色或者色情都沒問題，這樣的曲目是存在的。另一方面，我們說古詩失明的男性的唱家，他們是社會上的一個專業，雖然妓院是一個主要場合，但他們也不只是在妓院里唱。比如說，他們也會唱龍舟，或者喜慶的，比如說端午節、新年的時候，唱一些好意頭的東西。就算是唱《客途秋恨》，前面也有一段很有意頭的。他們是要維持生計的。唱龍舟的時候，他們就找一家店，拿龍舟對著你，唱完就收錢。如果你不願意給錢，他就把龍舟調轉過來把水(財)弄出去。他們是這樣維持生計的。

這是在社會上的一個功能、一種服務。當然，現在你可以買一張 CD 就算了，以前是 real music。失明的女性唱家，她們被稱為師娘。師娘的身份有點不一樣。通常你不會隨便請一個盲人，當時是叫盲公，雖然有點貶低的意味，到自己家裡。一般人請男人的時候都有一點保留，而失明的師娘就會有很多人去請。這個我很清楚，我媽媽在廣州也這樣說。當時的婦女是沒受過教育的，她不識字，那她去哪裡學文化、學歷史，或者學一些所謂的價值觀呢？就在這些說唱里。有很多家庭主婦，除了相夫教子以外，其它時間就會請一些師娘回來唱。不一定是唱南音，如果在蘇州就唱彈詞，相對來說，女性比較乾淨整潔，登堂入室也沒有那麼多顧慮，一般都是唱比如《三娘教子》、《紅樓夢》這些曲目。我另外一個看法就是，有些色情的曲目，是有很多太太特意請回來聽的，不要以為只有男人才聽這些，其實在消費階級裡什麽人都有。這是行內的說法，我當然沒有機會接觸，不過有聽行內人說：這些東西後生女不要學，以前我們怎麼唱呢？都是那些有錢太太特意請我們去唱的！是這樣子的，不會公開的，很多事情是很私人的。因此，南音除了娛樂以外，很多時候，還有一個教育的意義在裏面。爲什麽那時候的婦女能出口成文呢？就是看戲劇、聽南音。

問：所以其實所謂的色情曲目，都是一些很私人的內容，是不會流傳出來的？

不可能流傳的，不過你問老一輩，他們都知道。我聽到的版本是，半個小時，可能全部都是粗口。那些內容你都想不到，可能還想不明白。可是，從藝術的角度來看，是極度有想像力的，非常精彩。加上杜煥的秦胡配合，鬼馬有趣得不得了。